这是2007年的9月1日,一大早,武警沈阳消防支队的翟晓刚便和妻子来到了大龙洋石油有限公司。每年的9月1日,他们都要来到位于沈阳西部的这个地方。六年前,这里曾经见证了他们一段生离死别的爱情。而在他们的记忆中,这里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一幕?
2001年9月1日凌晨4点,古城沈阳还沉浸在黎明前的寂静中,忽然间,城区西部的一声巨响,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。
当时我们都睡觉,被爆炸声惊醒的,那时候以为是放花,孩子睡觉,叫孩子起来,说看放花外面特别亮。
那个大火已经有好几层楼高,浓烟周围已经看不着人了,非常严重,非常可怕,火把什么的传的火苗子把我们有个招待所那个楼道都封死了,我们养的一个狗都震死了,相当惨了。
凌晨4点33分,沈阳市消防指挥中心接到报警,位于城西于洪区沈新路140号的沈阳大龙洋石油有限公司油库发生大爆炸!一时间,消防指挥中心的警报铃声响成一片。与此同时,市区内的6个消防中队接到了全体出动的紧急命令。
中队接到报警,当时响了三遍铃,按照我们中队接警,三遍铃是全出动,所有车辆全部出动。当时感觉到,应该是重点单位着火。
几分钟后,铁西、启工和开发区三个消防中队先后到达了事发地。尽管很多官兵都已久经火场,但如此规模的爆炸场面,他们却是第一次看到。
发生火灾的是大龙洋公司油罐区内一个砖墙石棉瓦屋盖的建筑物,由于夜班人员操作不慎引发火灾,建筑物内总容积达三千多立方米的油罐全部爆炸起火,正在猛烈燃烧。
出人意料的是,着火地点恰恰处于油区的中心位置。位于着火点二三十米的西侧有联汇公司的5个储油罐和27个卧式油罐;在南侧不足20米的铁路专用线台油槽汽车;距离东南侧950米的地方,是沈阳市石油总公司于洪油库,储存柴油总量11000立方米。
此时,危险开始逼近库区内的油罐群,其中紧靠着火地带的5号罐已经在烈火的炙烤中发出了呲呲的响声,爆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。如果这个容积为2000多立方米的巨型油罐发生爆炸,将会引燃油罐区内数十个油罐的连环爆炸,从而引起相邻的于洪区公路段加油站、于洪区政府液化气站、巢湖加油站大爆炸。而这样的爆炸一旦发生,不但库区变成一片废墟,沈阳市西部城区方圆30平方公里将因此成为一片火海。
保护五号罐是决定这次灭火战斗胜败的一个关键,如果五号罐发生爆炸,那么一至四号罐都要连续发生爆炸,继而其他的64个卧室罐也要发生爆炸,那样后果不堪设想。
滚滚的油火从仓库中喷涌溢出,流淌的火焰向5号罐迅猛扑来。如何保住5号罐成为控制火势的重中之重,灭火指挥部一面组织官兵在火势蔓延区筑起防火大堤,一面利用水炮车对5号罐开始进行冷却。
往前推进的时候,离着火罐越来越近,它的温度越来越高,就是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,主要是着火罐的辐射热所造成的,所以当时呼吸是比较有困难的。
当时我们接到指挥部的死命令就是全体人员必须把五号罐保住,当时作为冷却的主要一台车,就是狂牛水炮车车上三个人,烤得受不了,哪怕皮肤烤化了,我们也要顶住。
由于火势太大,仅靠现场几个消防中队的兵力还难以有效控制,灭火指挥部果断下令:调集沈阳城区所有的消防水罐车、泡沫车、干粉车和所有的战斗人员前来增援!顷刻间,红色的灭火队伍开始从沈阳城的四面八方出动,迅速向火场方向集结。
为减少危险隐患,公司内的电源线被迅速清除,救援官兵与油库工人一起拖走了火点南侧的22节油罐列车。
几乎就在灭火行动开始的同时,火灾现场500米外的地方开始设置了警戒线,周边群众被迅速转移、疏散。然而,就在人们纷纷撤离的时候,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却迎面而来,警戒线外的她不停地徘徊张望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这个女孩到底是谁?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?
几分钟后,等到沈河消防中队的消防车疾驰而来,这个女孩终于停止了张望,开始向着消防车频频挥手。
他们中队的那个消防车就过来了,我还看到我爱人跟我招手了,可是说什么他都听不清,我当时就冲车喊了,我等你回来。
原来,这个名叫牛丹丹的女孩家就在火场附近,时任沈河消防中队副中队长的翟晓刚是她相恋了多年的男友。男友工作的特殊性使她对每次的火灾都十分关注,而这次大龙洋石油公司的爆炸更让她担心。
尽管意识到这次火灾异常危险,牛丹丹并没有跟随周边的居民转移,而是径直来到火场外等候。灾害来临,她希望陪伴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。
我真没看见,因为啥呢,我们在出现场,每一个指挥员养成一个习惯,你得观察周边情况。这是确实没注意到,也没考虑到她能到这个现场来。
上午8点40分,正当消防官兵向大火猛攻时,被熊熊烈火炙烤的4号罐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白光,伴随着一声巨响,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。整个罐盖被掀开,巨大的蘑菇状烟云高达70多米,飞溅的油火覆盖了整个油罐群。
突如其来的爆炸不仅震撼了现场的每个人,也使得火场外的一些人心如刀绞。听到爆炸的消息,警戒线外的牛丹丹感到十分焦急。
就在牛丹丹担心的时候,闻讯前来增援的抚顺、辽阳等地的消防车陆续进入了火场,但出乎她意料的是,救护车随即也呼啸而来。
多少辆消防车我没注意过,但是后来一进救护车的时候,而且知道我爱人在最前面,我就有点,心里就有点发慌了,眼泪我感觉当时唰一下就下来了。
这个小姑娘当时一看这个救护车一辆一辆地往里开,大爆炸之后,自己哭得特别厉害,就跟我们说,是不是里面可能有伤亡。
看着一辆辆从身边驶过的救护车,牛丹丹的心顿时悬了起来,此时,她的男友翟晓刚到底在那里,情况又是怎样呢?
牛丹丹并不知道,就在爆炸发生后不久,12名救援官兵主动请战组成了攻坚小组,决心誓死保卫5号油罐。这其中,就有她的男友翟晓刚。
攻坚人员在东侧和南侧分别发动进攻,对5号罐进行集中冷却。然而此时,爆炸后沸腾的油火不断蔓延,火场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到四五百度,现场变成了人间炼狱。
灭火战斗正在激烈进行,然而没过多久,随着轰轰两声巨响,又有两个油罐发生了大爆炸。此时,着火油罐区的建筑物西侧围墙一半以上轰然崩塌,奔腾的油火像堤坝决口、火山喷发一样,冲过了西侧和南侧的空地,冲过防火堤,冲向了救援官兵的阵地。
尽管此次救援已经调集了一切可用的水资源,但由于水炮车需要的水量太大,高喷车和每一台狂牛化学水炮车都得用二至三条供水管加压供水,后方供水很难满足,供水线所以出现了间断。
我们马上请示开发区管委会,采取了另外一个措施,就是在华坏路,华坏鹿易南所有用户,包括工业企业,采取限水的办法。
火势凶猛,每一分每一秒的延迟都可能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。泡沫消防车随即利用化学泡沫对5号罐进行冷却,以缓解水源中断的燃眉之急。但没过多久,车内携带的50吨化学泡沫也全部用光。
泡沫液厂把泡沫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前线,已经筋疲力尽的官兵们头顶肩扛,把200斤的泡沫桶一个个推到了消防车上。
当时地面上的水,已打到小腿以下,膝盖部以下了,都是水,而且咱们用浮艇泵,还有小型水罐车,挖坑,把冷却五号罐的水,把墙堤里面的水,把圩堤凿开,那水流出来,用浮艇泵泵吸,吸完再往前攻。
救援官兵急中生智,用沙袋把火场中流淌到低洼处的污水围堵了起来,浮艇泵、吸水管就地把水抽入了消防车的水罐内,重复利用,缓解了缺水的危机。
供水终于得到了满足,现场的情况却依然是危机四伏,5号巨型油罐经过了长时间的烘烤,随时可能发生爆炸。此时,现场指挥部决定将警戒线公里,警戒线内所有群众全部疏散。
9时20分,库区内又有3个油罐经不住烈火的烘烤,发生了第三次大爆炸。火场温度越来越高,武警消防官兵的处境越来越危险。
呼吸特别干,口干舌燥,说话说不出来了后期,就是比如喊其他的一些人员啥的,刚一开始我们还能喊出声,后期就是因为大火烘烤,我们这个嗓子说话都说不出来,痛感都没了。
来自启工中队的李忠海和支队的李忠波兄弟,与数百名救援官兵一道,都奋战在了火灾现场。虽然近在咫尺,他们也顾不上说一句话。然而,在他们的心里,却牢牢记住了这样一句话。
狭路相逢勇者胜……如果你不勇敢地面对它,那么后果只能是一种败下,一种残局,只有勇敢地冲上去,迎上去。
火场真就跟战场是一样的,它就跟战场就是你面临的敌人是一个道理。你往上冲你勇猛了,叫狭路相争勇者胜,就是这个道理。火也是一样,你争分夺秒,你把它降服了,也就是降服了。
5号罐再次被冷却的水枪水炮包围住,暂时脱离了危险。但大火仍在继续,在持续几个小时的高温高热下,一直在前方冷却5号罐的12名战士遭受了身体和意志的极限考验。
从凌晨4点多钟开始灭火,已经5个小时了,渴了,自己把枪头调过来,也不管水干净还是脏,就是枪头调过来自己就喝两口。
与此同时,为了减轻大火的炙烤,他们不得不相互向身上浇水冷却,有时候甚至要跳到水坑里降温。而无论怎样,这些战士都始终在坚守着自己的阵地,没有往后退缩半步。
决心死要死在前边,把火灭掉。灭不了火,我们可能说一个也回不来,把火灭了,我们就全回来了,就这个决心。
随着着火油罐内油量逐渐减少,温度逐渐降低,火场火势有所减弱。指挥员抓住有利时机,调遣前来增援的10多支移动式泡沫炮、泡沫枪,发起了总攻。消防官兵利用消防梯爬上围墙,接近着火罐体,直接向油罐区地面和罐体喷射泡沫。
火扑灭的时候,咱们战友们,基本上瘫坐在自己的水枪上面,都疲惫受不了了,有的当时在外围躺,直接就躺下了。精神累了,身体累了,基本达到了极限,非常疲惫。
一场罕见的特大爆炸火灾,终于被消防官兵们的浴血奋战降服了。而此时,他们的战斗已经整整持续了九个小时。这是一次血与火的争锋,一次生与死的较量,更是一次勇猛的出击,一次激昂的检阅,在这场特大火灾救援中,沈阳市消防支队连同辽宁消防部队,共调集20个消防中队、84台消防车、580名消防官兵投入灭火战斗,在长达九个小时的会战中,他们不畏牺牲、勇往直前,以零伤亡的战绩赢得了最后胜利,保护了沈阳西部30多平方公里的财产与人员安全。他们的身影被永远地镌刻在了9月1日,他们的名字也被永远地镌刻在了9月1日。
对于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说,2001年9月1的那场大火同样留给了他们深刻的记忆。就在火灾扑灭后不久,沈阳市随即展开了一次规模空前的大迁移,城区内的油库、液化气站搬迁到三环路外,整座城市的消防安全面貌由此焕然一新。
六年过去了,那场大火曾印证的一段爱情也得到了延续,如今,翟晓刚和牛丹丹夫妇已经有了爱的结晶。而每一位亲身参加过这场会战的消防军人,历经9月1日的锻造和洗礼,都把“团结拼搏,赴汤蹈火;临危不惧,视死如归” 的“91”精神溶入血液,使之成为了这支钢铁队伍高高飘扬的一面旗帜。
而在由中国消防兵用热血谱写的战斗篇章中,这样的经历又何止出现过一次:2004年4月22日,浙江宁波善高化学工业公司双氧水车间爆炸起火,如果火灾引发液氯发生泄露爆炸,半个宁波城将毁于一旦。面对这场宁波有史以来最大的化工火灾,宁波消防官兵迅速启动,20多辆消防车全副武装向爆炸现场进军。八个小时后,一场足以引发城市灾难的火灾被成功遏制。
2007年2月2日,湖南岳阳纸业公司芦苇堆场突发火灾,过火面积3万平方米。场地外围紧靠其他库房,一旦蔓延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岳阳消防官兵迅速投入战斗,其他地市兄弟部队火速增援。预计一个星期才能扑灭的大火,仅仅经过52小时的奋战便被成功扑灭,并奇迹般地保护了场地内五分之四的原料未遭焚毁,成为一次经典的联合会战。无论是天南海北,还是城市农村,当灾难袭来,英勇无畏的消防官兵都不会忘记,与火魔决斗永远是自己恪守的职责和使命,使命如山,勇往直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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